每當吃飽飯後,你老是會問我一聲:「老婆,愛不愛我?」 而我,總只笑不答。生長在美國你的坦然直率,是我羨慕也招架不住的地方;沉默,似乎是最好的回答。對於我的微哂,隆起糾結又緩慢舒張的眉頭,是你的反應,卻也不再逼我。 今夜,你躺在沙發上,懶懶的神態透露白天的疲憊。我按慣例,遞了一杯你最愛的伯爵茶,置於你伸手可及的小茶几上;習慣式地,你又開口詢問:「老婆,愛不愛我?」 「嗯,你認為呢?」我但笑不答,憶起出交往時,你總是主動的一方,我的靜謚似乎補上你的活潑。 「我不知道,你都不說……」你的語氣好委屈,委屈得很無奈。沉寂一會兒,氣氛有些異常。 「不說的原因有很多呀!」我試圖玩笑。 「例如?」你鍥而不捨地追問。 默默瞅住你明顯苦澀的面孔,我只能絞緊著雙手,對你的堅持不知所措。 欲言又止,你吞下喉中的唾液,伸了伸懶腰,再度回復我熟悉得溫柔,起身輕吻下我的頰,微道:「沒事,你老公再撒嬌啦!」 我如釋重負,拍拍你臉龐,「嚇死我了。」 這重擔下得太快,你反身躺回沙發,閤上雙眼假寐;我想,我該可以體會現在的落寞才是,然而離開客廳卻是我的選擇。 慢步踱到書房,佇在架前,不禁傻笑。你是名書痴,看到什麼新書出刊,覺得滿意便會毫不吝惜的購買,所以家裡四處都有你的愛書,大至客廳,小至廁所。除了書籍,喜歡熱鬧的你,還熱衷登山、攝影,一半的書架滿滿是你的作品,自大學時期一直保留到現今。 你不愛為人物攝像,卻單單為我留下不少形影,只因你認為我是特別的人想替我剪下生活片段…… 呵呵,和你結識已有十來年來,但初相見的情況卻是如影歷歷。咱們是大學的同班同學,然而真正深入認識對方時已是升大三;內向的我擔任系學會的出版組組員,外向的你出任活動組的組長,原本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,在一次策劃中連結了。 是如何讓你吸引?我想,是你如陽光般的熱力,牽繫住我鎖在暗房中膽怯的心。但,或許我先心動,行動的卻是熱情如火的你;一開始我懵懵懂懂,直到好友悄悄點醒,才恍然大悟你的追求,既羞又驚。 一次夜遊,你趁人人狂歡時刻,在我耳畔輕洩情意卻讓我無情地回拒,只為纏住我二十餘年的自卑情結,令我相形見絀。此後,我開始躲避你…… 「為什麼躲我?」 一次必修課後,你擋住去路,我則如同受驚的小兔,拼命尋找援助,卻一把被你拖了走,氣憤的掌指緊鉻我的手腕;雖然痛得眼淚浮上愧疚卻迫使我保持沉默。 「你說話,至少給我一個被拒絕的原因,行不行?」在一間無人的教室,你一臉削瘦而痛苦地哀求我 。 我依舊沉默,安靜的像深林中的湖泊,涓涓淚流。
